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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新章节出狱日,军官带萌娃来接我(一种,风雪,顾铮)_出狱日,军官带萌娃来接我一种,风雪,顾铮最新章节

2025-07-08 02:52    编辑:夕渊
  • 出狱日,军官带萌娃来接我

    出狱日,军官带萌娃来接我_这书是一本不可多得的神作,我也看了四五年小说了,小说界的套路也都见了一遍。但看到这本小说却给了我眼前一亮的感觉。

    圣药园的升泓 状态:已完结 类型:经典短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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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出狱日,军官带萌娃来接我》 小说介绍

男女主角分别是【一种,风雪,顾铮】的女频全文《出狱日,军官带萌娃来接我》小说,由实力作家“圣药园的升泓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。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本书共计28381字,更新日期为2025-07-07 16:24:08。在本网【dsw5.com】上目前已完结。小说详情介绍:同监舍的赵大姐,一个因为顶替丈夫罪名进来的苦命女人。...

《出狱日,军官带萌娃来接我》 第1章 免费试读

宋彦霆当上机械厂厂长那天,我因贪污罪入狱。

探监时他隔着铁窗冷笑:“秦念晚,你偷技术图纸时没想过今天吧?”他不知道,那些“赃款”是我熬夜接私活攒的工人救命钱。

也不知道厂里每台机器都刻着我的维修暗号。

三年后西北劳改农场飘雪时,我望着铁栅栏外的吉普车轻笑。

厂长大人,您亲自来求我回去的样子真狼狈。

可惜啊——我身边穿军装的男人正把棉大衣披在我肩上:“念念,回家看闺女了。”

铁门在身后合拢时发出的巨响,像是世界在我脊梁骨上狠狠砸下的最后一道封印。

冰冷,沉重,带着生锈金属摩擦时令人牙酸的吱嘎声,瞬间割裂了外面那个尚存一丝喧嚣的世界。

凛冽的寒风像裹着碎玻璃渣的鞭子,毫无怜悯地抽打在我脸上、身上单薄的囚服上,瞬间就刺透了布料,冻僵了骨头缝。

我踉跄一步,脚下是西北劳改农场特有的、被冻得硬邦邦的砂砾地,硌得脚底板生疼。

刺骨的寒气猛地灌进肺里,呛得我弓下腰,剧烈地咳嗽起来,眼前一阵阵发黑。

我下意识地伸手扶住旁边冰冷的砖墙,粗糙的墙面磨砺着掌心。

抬起头,视野被灰白占据。

高墙,铁丝网,瞭望塔,还有远处起伏的、被残雪覆盖的荒凉山峦,在铅灰色的天空下沉默地延展,无边无际,死气沉沉。

空气里弥漫着冻土、煤渣和一种难以言喻的、属于禁锢之地的铁锈与绝望混合的气息。

三年了。

一千多个日夜,就在这堵高墙之内,在机器的轰鸣、看守的呵斥和同监舍压抑的喘息声中流逝。

时间在这里仿佛被冻结了,凝固成墙上斑驳的霉点,凝固成铁窗上那几根永远冰冷、永远无法跨越的钢条。

铁门关闭的巨响还在耳膜深处震荡,却奇异地勾起了另一道声音的回响。

同样是铁器撞击的冰冷声响,同样宣告着一段人生的终结。

只不过那一次,是在城市里,是在我人生最荒谬、最黑暗的顶点。

那是三年前,南方的盛夏,空气潮湿闷热得能拧出水来。

机械厂家属院里那几棵老樟树的叶子,被烈日烤得蔫头耷脑。

蝉鸣声嘶力竭,搅得人心烦意乱。

简陋的筒子楼里,属于我和宋彦霆的那间小屋,此刻却像是被投入了冰窖。

狭小的空间里挤满了穿着制服的人,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。

刺鼻的灰尘味混合着他们身上陌生的汗味,弥漫在每一寸角落。

柜门被粗暴地拉开,抽屉被整个抽出来倒扣在地上,我攒了好久的彩色糖纸、一枚磨得发亮的顶针、几颗掉了漆的玻璃珠子——哗啦啦散落一地,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破碎的光。

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被揉成一团,随手扔在墙角,像一堆等待处理的垃圾。

地面一片狼藉,覆盖着厚厚的鞋印和翻腾起的浮尘。

我僵立在屋子中央,手脚冰凉,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。

视线无法控制地落在那几个穿制服的人手上。

他们正粗暴地翻检着那个藏在床底旧木箱夹层里的铁皮饼干盒。

盒盖被掀开,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。

里面没有饼干,只有一沓叠得整整齐齐的***。

十块的,五块的,甚至还有不少一块、两块的毛票。

每一张都平平整整,边角被仔细地压过,仿佛是什么稀世珍宝。

那是我多少个深夜,在昏黄的灯光下,弓着背,忍受着手指被缝纫机针反复扎破的疼痛,一针一线为服装厂赶工锁边、钉扣子换来的。

是我瞒着宋彦霆,一个钢镚一个钢镚抠出来,藏在最隐秘角落的积蓄。

为了什么?为了老钳工王师傅躺在医院里等着交钱做手术的儿子。

为了厂里那个被机器绞断手指、家里快揭不开锅的小学徒工。

为了……为了在宋彦霆雄心勃勃地推进那些“宏伟蓝图”时,在他看不到或者刻意忽略的角落里,那些被机器的轰鸣声轻易掩盖下去的、属于普通工人们的微末喘息和苦苦挣扎。

我攒着这些钱,像捧着一颗随时会熄灭的火种,笨拙地、徒劳地想要温暖那些正在冷却的生命。

“找到了!”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一丝完成任务般的兴奋响起,打破了死寂。

他抓起那沓钱,在手里掂了掂,动作随意得像掂量一捆废纸。

***发出哗啦的轻响,在我听来却如同惊雷炸响在耳边。

我的目光死死黏在那沓钱上,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,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
解释?向谁解释?谁会听?就在这时,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,急促而沉重。

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威严。

我猛地抬起头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,几乎要停止跳动。

宋彦霆。

他穿着一身崭新的、笔挺的深蓝色中山装,崭新的料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生硬的光泽。

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油光水滑。

那张曾经在无数个深夜与我抵额细语、分享梦想与困顿的脸,此刻绷得紧紧的,下颌线像刀削斧凿般冷硬。

他的眼神,那个曾经盛满对我的欣赏和依赖、甚至带着点孩子气的眼神,此刻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,里面翻滚着我完全陌生的情绪——是厌恶,是愤怒,是……一种被背叛后的冰冷审视。

他站在门口逆光的位置,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沉重的阴影,将我完全笼罩其中。

他刚刚开完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会议——他被正式任命为机械厂厂长。

他本该意气风发,本该是他人生中最光辉的时刻。

可此刻,他站在那里,像一尊冰冷的石像,眼神锐利如刀,穿透满室的狼藉和飞扬的尘土,精准地钉在我身上。

那目光里没有一丝温度,只有沉沉的失望和毫不掩饰的鄙夷。

“秦念晚,”他的声音不高,却像淬了冰的针,每一个字都扎进我的骨头缝里,“你偷技术图纸卖给‘兴华’的时候,就没想过会有今天?”偷技术图纸?卖给兴华?荒谬的指控像一记重锤,狠狠砸在我的太阳穴上,眼前瞬间金星乱冒。

我张了张嘴,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、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。

不是这样的!我拼命地想摇头,想辩解,想告诉他那些图纸……那些关乎工厂核心技术的图纸,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它们的分量!我甚至记得他伏案绘制时,我就在旁边给他递尺子、削铅笔,看着他熬红的眼睛里闪烁着创造的光芒。

我怎么可能……可他的眼神告诉我,他信了。

他信了那个荒谬的指控。

他信了我秦念晚会背叛他,背叛这个我们一同从微末中一点点建立起来、视若珍宝的厂子。

“赃款都藏在这儿了?”他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个年轻干事手里的铁皮盒子,嘴角勾起一抹极尽讽刺的冷笑,那弧度像一把弯刀,剐蹭着我的神经,“秦念晚,你真是让我……刮目相看。”

“刮目相看”四个字,被他咬得又重又狠,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痛恨。

我看着他,看着他崭新的厂长制服,看着他眼中冰冷的鄙夷和愤怒,身后那些制服人员面无表情地清点着那些沾着我汗水、甚至血迹的***……一股冰冷的绝望,比这盛夏的闷热更令人窒息,瞬间从脚底板冲上头顶,将我彻底淹没。

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了,我晃了晃,眼前一黑,软软地倒了下去。

意识沉入黑暗前,最后看到的,是宋彦霆那张在逆光中模糊不清、只剩下冰冷轮廓的脸。

“……念晚?秦念晚!”一个带着浓重西北口音、略显沙哑的呼喊,将我从那窒息般冰冷的回忆里猛地拽了出来。

像溺水的人突然被拉出水面,我剧烈地呛咳起来,冰冷的空气刀子般刮过喉咙。

我回过神,发现自己还扶着劳改农场大门口那冰冷的砖墙。

喊我的是同监舍的赵大姐,一个因为顶替丈夫罪名进来的苦命女人。

她脸上沟壑纵横,被西北的风沙和苦难刻满了印记,此刻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却盛满了担忧和不舍。

“发啥愣呢!冻傻了?”她粗糙的手抓住我同样冰冷的手腕,力气很大,带着一种底层劳动妇女特有的韧劲。

她把自己的旧围巾胡乱地往我脖子上绕了两圈,动作有些笨拙,围巾上还带着她身上淡淡的、混合着劣质肥皂和汗水的味道。

“赶紧的,去那边登个记!这鬼地方,出去就别回头!好好活!”她推了我一把,声音有些发哽。

我被她推得向前踉跄一步,脚下砂石咯吱作响。

鼻腔里酸涩得厉害,眼眶发热。

这三年,若非赵大姐明里暗里的照拂,若非她在我高烧不退时偷偷省下自己的半个窝头给我,我恐怕早已无声无息地埋在这片冻土之下。

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,只能用力地、重重地点了下头,把那份沉重的感激死死压在心底。

千言万语,最终只化作一个无声的、带着颤抖的颔首。

告别赵大姐,我拖着被冻得麻木的双腿,一步步走向农场门口那个简陋的值班室。

脚步虚浮,踩在冻硬的砂石地上,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,又软又飘,带着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。

三年的高墙生活,早已磨钝了对时间和空间的感知。

值班室的小窗口里,一个裹着厚厚棉军大衣的值班干事,正缩着脖子,对着一个搪瓷缸子吹气。

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冻得通红的鼻头。

他眼皮都没抬一下,只是懒洋洋地伸出手指,敲了敲放在窗台上一个摊开的、边角卷起的硬皮登记簿。

那动作透着一股子混日子般的麻木。

“姓名,刑期,释放日期,按个手印。”

声音干巴巴的,毫无起伏,像是在念一段重复了千百遍的咒语。

我沉默地拿起那支冰冷的、笔杆上沾满污垢的钢笔。

笔尖划过粗糙的纸张,发出沙沙的轻响。

手腕抖得厉害,写出的字歪歪扭扭,像风中挣扎的枯草。

“秦念晚…三年…刑满释放…”墨水是劣质的蓝黑色,洇在纸上,模糊了一小片。

每一笔落下,都像是在剥落一层早已结痂的皮,露出底下依旧鲜红的血肉。

那些被刻意尘封的、混杂着屈辱和心死的画面,再次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:筒子楼里被翻得底朝天的狼藉,散落一地的糖纸和顶针,铁皮盒子里被随意掂量的血汗钱,还有……宋彦霆站在门口逆光中,那身崭新的、笔挺的中山装,和他眼中淬了冰的鄙夷。

“偷技术图纸……秦念晚,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。”

那冰冷的声音,如同附骨之蛆,又一次清晰地回响在耳边。

我猛地闭了闭眼,想将那声音驱逐出去。

再睁开时,视线落在自己按向印泥的手指上。

指尖冻得发红,沾上那粘稠的、暗红色的印泥,然后,重重地摁在登记簿上那个小小的方框里。

一个鲜红的、扭曲的指印。

像一枚耻辱的烙印,也像一摊凝固的血。

它宣告着秦念晚作为“贪污犯”的身份终结于此,却又无声地昭示着,这烙印早已深深刻进了骨子里。

“行了,走吧。”

值班干事收回登记簿,随意地扫了一眼那个指印,像是完成了一道无关紧要的工序,挥了挥手,像驱赶一只苍蝇。

“出去以后,好好改造,重新做人。”

“好好改造,重新做人”。

这八个字,如同冰冷的铁锤,在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又狠狠敲打了一下。

我默然转身,推开那扇同样冰冷沉重的木门,真正地、独自一人,迈入了外面那个漫天风雪的、更加广袤的牢笼。

风雪扑面而来,比刚才更加猛烈。

刀子般的寒风卷着雪粒子,劈头盖脸地砸过来,瞬间迷了眼睛。

我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那件单薄得可怜的、洗得发白还打着补丁的旧棉袄,佝偻着背,试图将头埋进并不存在的衣领里。

脚下是厚厚的、踩上去吱嘎作响的积雪,每一步都陷得很深,***异常费力。

冰冷的寒气无孔不入,顺着裤脚、袖口、领口,疯狂地往里钻,贪婪地汲取着身体里最后一点可怜的热气。

牙齿不受控制地开始打颤,咯咯作响。

该往哪里走?天地间一片混沌的灰白,风雪遮蔽了视线,几米之外就模糊不清。

没有路标,没有方向。

只有身后那堵沉默的高墙,和眼前这片吞噬一切的、无垠的荒凉。

一种巨大的、比风雪更刺骨的茫然和孤绝感,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将我吞没。

三年牢狱,外面的世界早已天翻地覆。

我像个被时间抛弃的孤魂野鬼,无处可去,无枝可依。

就在这绝望的寒流几乎要将我彻底冻结在原地时,一阵低沉而有力的引擎轰鸣声,穿透了呼啸的风雪,由远及近。

那声音带着一种与这片死寂荒原格格不入的钢铁意志。

我下意识地停住脚步,茫然地抬起头,眯起被风雪迷住的眼睛,循着声音望去。

风雪帘幕被粗暴地撕开一道口子。

一辆深绿色的吉普车,像一头沉默而凶悍的钢铁野兽,碾过厚厚的积雪,卷起漫天雪雾,稳稳地停在了农场大门外十几米的地方。

车身覆盖着一层薄雪,引擎盖下还在持续喷吐着白色的热气,在冰冷的空气中剧烈地翻滚、升腾。

车门被猛地推开。

一个人影,裹在一件一看就价值不菲、厚实挺括的黑色呢子大衣里,几乎是踉跄着从驾驶座上冲了下来。

他显然没料到外面的风雪如此狂暴,大衣下摆被狂风猛地掀起,像一面黑色的旗帜猎猎作响。

他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扑面而来的风雪,脚步在深雪中显得凌乱而笨拙。

尽管风雪模糊了视线,尽管那人影被大衣包裹得严实,尽管他此刻的姿态带着一种近乎慌乱的狼狈……但在看清那张脸的刹那,我的心脏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骤然停止了跳动。

时间,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。

风雪依旧在耳边狂啸,寒冷依旧在啃噬着四肢百骸,但所有的一切,都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,退到了无比遥远的地方。

视野里,只剩下那个从吉普车里冲出来的男人。

宋彦霆。

三年时光,似乎并未在他脸上刻下太多风霜。

那张脸依旧轮廓分明,只是眉宇间沉淀了更深的、属于上位者的某种难以言喻的东西。

或许是权柄带来的冷硬,或许是长久焦虑刻下的细微纹路。

但此刻,那张惯于发号施令、总是显得沉稳甚至有些淡漠的脸上,却布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愕和一种……难以置信的慌乱。

他的眼睛,那双曾经盛满对我的欣赏、依赖,后来又被冰冷鄙夷和愤怒彻底覆盖的眼睛,此刻正死死地、一瞬不瞬地钉在我身上。

瞳孔剧烈地收缩着,像是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、最令他恐惧的景象。

震惊,怀疑,还有一丝……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深埋眼底的恐慌,在那双眼睛里激烈地翻涌、碰撞。

风雪在我们之间狂乱地飞舞,像一道流动的、冰冷的幕墙。

隔着这十几米的距离,隔着这漫天狂舞的白色,我们就这样猝不及防地、直直地对视着。

世界,死寂一片。

只有风雪的呜咽,和吉普车引擎低沉的、不肯熄灭的喘息。

他怎么会在这里?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,劈开我冻僵的脑海。

在我刑满释放的这一天,在我走出这座西北苦寒之地监狱的这一刻,他如同一个从噩梦中挣脱出来的幽灵,精准地出现在我面前。

是巧合?还是……***?一股冰冷的寒意,比这漫天风雪更甚,瞬间从脊椎骨窜起,直冲天灵盖。

那些被刻意遗忘的、属于三年前的冰冷与屈辱,如同蛰伏的毒蛇,被这突如其来的相遇猛地惊醒,张开毒牙,狠狠噬咬着心脏。

身体里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,冻成了冰碴子。

唯有心脏,在死寂的胸腔里,开始以一种失控的、擂鼓般的速度疯狂跳动,撞击着肋骨,发出沉闷而空洞的回响。

咚!咚!咚!每一下,都伴随着三年前他那句淬毒的指控在耳边炸开:“偷技术图纸……秦念晚,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!”刮目相看……呵。

一股强烈的、混杂着荒谬、悲凉和尖锐讽刺的情绪,猛地冲上喉头。

三年牢狱,一千多个日夜的煎熬,换来的,竟是此刻他眼中的震惊和……这风雪中狼狈的“迎接”?冰冷的嘴角,几乎是不受控制地,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。

那不是一个笑容,更像是一道被冻裂的伤口。

有什么东西,在心底那片早已化为灰烬的废墟上,发出了最后一声凄厉的、无声的尖啸。

厂长大人。

您亲自来求我回去的样子……真狼狈啊。

风雪卷起他黑色大衣的下摆,吹乱了他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。

他站在深雪里,身形微微晃动,显得有些笨拙,全然没有了昔日机械厂厂长指挥若定、意气风发的模样。

那凝固在脸上的惊愕与慌乱,像一面镜子,清晰地映照出我此刻的形容——单薄破旧的囚服棉袄,冻得青紫的脸颊,被风雪撕扯得凌乱的枯发,还有那双深陷在眼窝里、早已被磨灭了所有光彩的眸子。

一个高高在上的胜利者,一个卑微如尘的阶下囚。

多么讽刺的画面。

隔着风雪,我看到他的嘴唇似乎翕动了一下,像是想说什么。

是质问?是斥责?还是……连他自己都未曾想好的、某种迟来的忏悔?寒风裹挟着雪粒子,呛得我猛地咳嗽起来,弓着腰,肺叶如同被粗糙的砂纸反复摩擦。

每一次剧烈的喘息,都吸进更多冰冷的空气,带来针扎般的刺痛。

求我?为了什么?心底那个冰冷的声音在尖锐地嘲笑。

为了你那个运转不灵的宝贝厂子吗?为了那些离了我秦念晚就趴窝的机器吗?宋彦霆,你终于尝到苦果了?终于发现,那个被你亲手送进监狱的“贪污犯”、“技术窃贼”,才是支撑着你宏图霸业的那根看不见的、却至关重要的支柱?迟了。

太迟了。

这三年,高墙内的每一滴汗水,每一份屈辱,每一次在绝望边缘的挣扎,早已将那个曾经为你燃尽一切的秦念晚,一寸寸地、彻底地杀死了。

剩下的,只是一具被风霜掏空了灵魂的躯壳,一捧从地狱里带出来的、冰冷的灰烬。

就在这死寂的、充满尖锐张力的对峙时刻,就在宋彦霆似乎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找回一丝神智,抬脚想要朝我迈步的瞬间——4另一个声音,沉稳、有力,带着一种穿透风雪的清晰质感,突然自身后响起。

“念念!”那声音不高,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,瞬间击碎了我和宋彦霆之间那凝固的、充满硝烟味的无形屏障。

我浑身猛地一颤。

这个声音……如同冰封的河面骤然被投入一块烧红的烙铁,发出刺耳的破裂声。

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,夹杂着难以置信的酸楚,猛地冲撞上我早已冻结的心房。

我几乎是凭借着一种本能,僵硬地、一寸寸地转过了头。

风雪似乎在这一刻诡异地减弱了一瞬。

视线穿过纷扬的雪幕,落在了农场大门侧后方,那棵被积雪压弯了枝桠的老白杨树下。

一个高大的身影,如同扎根于这片冻土的青松,稳稳地立在那里。

他穿着一身笔挺的、洗得有些发白的旧式军装棉衣,外面罩着同样洗得干净的军绿色棉大衣。

没有戴帽子,短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,露出饱满的额头和英挺的眉骨。

肩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,他却浑然不觉。

那双深邃的眼睛,此刻正穿过十几米的距离,越过肆虐的风雪,精准地、无比专注地落在我的脸上。

顾铮。

竟然是顾铮!他怎么会……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?又怎么知道我今天出来?无数个疑问如同沸腾的气泡,瞬间在脑海中炸开。

但所有的疑问,都在触及他目光的刹那,被一种巨大的、足以融化冰雪的暖意所覆盖。

那目光里没有震惊,没有审视,没有一丝一毫的陌生和距离。

只有纯粹的、沉甸甸的关切,一种历经风霜后依旧不变的、磐石般的安稳,和一种……近乎虔诚的等待。

仿佛他守在这里,就是为了这一刻,为了接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我。

他迈开脚步,军靴踩在厚厚的积雪上,发出沉稳有力的“咯吱”声。

那声音穿透风雪,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节奏。

他没有跑,只是步伐坚定而快速地向我走来。

每一步落下,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,仿佛要将这肆虐的风雪踏碎在脚下。

宋彦霆像是被这突然出现的人影和那声呼唤钉在了原地。

他抬起的脚僵在半空,脸上的震惊迅速被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所取代——是愕然,是难以置信,随即转化为一种被冒犯般的、冰冷的审视和……难以掩饰的阴沉。

他的目光像两把冰冷的探针,死死地钉在顾铮身上,仿佛要穿透那身军装,看清这个横***的“不速之客”的底细。

顾铮却仿佛没有看到宋彦霆的存在。

他的目光,自始至终,只牢牢地锁在我一个人身上。

那专注的程度,仿佛我是这风雪荒原上唯一的光亮。

短短十几米的距离,他几步便已跨到我的面前。

高大的身影瞬间挡住了侧面袭来的、最为凛冽的寒风,带来一小片短暂的、令人窒息的安稳阴影。

一股淡淡的、属于阳光曝晒过的棉布和肥皂的清冽气息,混合着他身上特有的、如同冬日松林般的冷冽味道,瞬间驱散了周遭污浊的空气,涌入我的鼻腔。

“念念,”他再次开口,声音低沉而清晰,带着一种奇异的、抚平一切褶皱的力量。

他微微低下头,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狼狈不堪的倒影——冻得发紫的脸,枯草般的头发,还有眼中尚未褪尽的震惊和茫然。

“我来接你了。”

话音落下的同时,他没有丝毫犹豫,极其自然地抬起手,动作甚至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珍视感,解开了他自己身上那件厚实的、带着他体温的军绿色棉大衣的纽扣。

带着温热余韵的棉大衣,带着他身体的热度和那股令人心安的松林气息,如同一个无声的庇护所,轻轻地、却无比坚定地披在了我冰冷僵硬、瑟瑟发抖的肩膀上。

瞬间,一股久违的、几乎被遗忘的暖意,如同汹涌的暖流,顺着肩颈处被大衣覆盖的皮肤,轰然炸开,沿着四肢百骸疯狂地奔涌扩散!那暖意是如此霸道,如此汹涌,瞬间就击溃了盘踞在身体里三年的、深入骨髓的寒冷。

冻得麻木的指尖开始传来针刺般的痛麻感,僵硬的脊背似乎也在这暖流的冲击下,微微松弛了一丝。

这突如其来的、厚重的温暖,像是一把无形的钥匙,猛地捅开了我死死封闭的心门。

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,直逼眼眶。

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滚烫的棉花,灼烧着,让我几乎无法呼吸。

我死死地咬住下唇,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那即将崩溃的颤抖和眼底汹涌的热意。

不能哭。

不能在他面前,更不能在宋彦霆面前。

我下意识地想要裹紧肩上的大衣,仿佛那是溺水者抓住的唯一浮木。

手指触碰到粗糙温暖的军绿色布料,那真实的触感让我混乱的心神有了一瞬间的锚定。

顾铮似乎察觉到了我细微的颤抖和极力压抑的情绪。

他什么也没问,只是伸出手,极其自然地、稳稳地扶住了我的胳膊。

那手掌宽大、温热,带着常年握枪磨出的薄茧,却传递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支撑力量。

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暧昧或迟疑,只有一种坦荡的、纯粹的保护姿态。

“风雪太大了,不能久待。”

他低沉的声音就在我耳边响起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,“我们回家。”

回家……这两个字,像两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,在我早已一片荒芜的心底,激起了微弱却清晰的涟漪。

家?哪里还有家?那个筒子楼里曾经的小窝吗?那个充斥着背叛、搜查和冰冷鄙夷的地方,早已随着那扇铁门的关闭,彻底坍塌成了废墟。

然而,就在我因为这陌生的词汇而恍惚失神的瞬间,顾铮的声音再次响起,不高,却清晰地穿透风雪,带着一种奇异的、近乎温柔的催促:“丫头该等急了。”

丫头?!这两个字,如同两道惊雷,一前一后,狠狠地劈在了我和不远处的宋彦霆头顶!我猛地抬起头,撞进顾铮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眸里。

他的眼神坦荡而肯定,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。

一股难以言喻的、混杂着狂喜、惊惧、难以置信的洪流,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堤防!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,若不是顾铮稳稳地扶着我,几乎要瘫软在地。

孩子?我的孩子?她还活着?她……她一直在等我?顾铮……顾铮找到了她?照顾着她?巨大的冲击让我大脑一片空白,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
只有滚烫的泪水,再也无法抑制,如同断了线的珠子,疯狂地涌出眼眶,顺着冰冷麻木的脸颊滚落,砸在军大衣粗糙的布料上,瞬间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。

是喜悦?是心酸?是三年积压的绝望在这一刻找到出口的崩溃?所有的情绪都混杂在一起,在胸腔里剧烈地翻腾、冲撞。

而另一边,宋彦霆的反应则更为剧烈。

“孩子?”他失声叫了出来,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某种被彻底打败的认知而完全变了调,尖锐得刺耳。

他脸上那副强装的镇定和阴沉瞬间崩塌,只剩下赤裸裸的、如同见了鬼般的惊骇。

他死死地盯着顾铮,又猛地转向我,目光在我泪流满面的脸上和顾铮沉稳的面容之间疯狂地来回扫视,仿佛想找出一个荒谬谎言的破绽。

“什么孩子?秦念晚!你……”他想质问,想怒吼,想冲过来抓住我问个清楚。

但顾铮那道沉稳如山、却又带着无形压迫感的身影挡在我身前,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。

宋彦霆的脚步被钉在原地,只能徒劳地睁大了眼睛,里面翻滚着惊涛骇浪般的混乱——难以置信,被愚弄的愤怒,还有一丝……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、巨大的恐慌和失落。

风雪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加狂暴,呜咽着在我们三人之间盘旋。

顾铮对宋彦霆那几乎要喷火的目光视若无睹,也对我汹涌的泪水没有过多的言语安慰。

他只是微微收紧了扶着我胳膊的手,传递着无声的力量,然后,极其自然地侧过身,用自己高大的身躯为我挡住了大部分风雪。

他微微低下头,声音沉稳依旧,清晰地落在我耳边,也清晰地穿透风雪,落入了宋彦霆的耳中:“念念,回家了。

闺女该等急了。”

“闺女”两个字,被他咬得格外清晰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。

说完,他不再看宋彦霆一眼,仿佛那个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宋厂长,不过是这风雪荒原上一块无关紧要的顽石。

他稳稳地扶着依旧处于巨大情绪冲击中、浑身微微发颤的我,转过身,迈开脚步。

军靴沉稳地踏破积雪,朝着吉普车相反的方向——那棵老白杨树侧后方,一条被积雪覆盖、通往更深处荒原的、几乎看不出痕迹的小路走去。

一步,两步……每一步落下,都像是在宋彦霆那摇摇欲坠的世界观上,又重重地踏上了一脚。

我被他半扶着,半裹挟着向前走。

肩上厚重的棉大衣隔绝了刺骨的寒风,残留的体温熨贴着冰冷的身体。

脸上的泪痕被风一吹,冰冷刺骨,心口却因为“闺女”那两个字,如同揣进了一颗小小的、滚烫的火炭,灼烧着,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和……一种近乎虚幻的暖意。

脚步依旧虚浮,深一脚浅一脚地陷在积雪里,每一步都异常艰难。

身后,死一般的寂静。

只有风雪更加凄厉的呜咽。

我知道宋彦霆一定还站在那里。

我能清晰地感受到,那道如同实质般的、混合着震惊、愤怒、探究和某种巨大失落的目光,如同冰冷的芒刺,死死地钉在我的背脊上。

那目光几乎要穿透顾铮披在我身上的大衣,灼烧我的皮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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